可以從老鼠身上悟道,卻不能像老鼠樣活著:讀李斯的悲情人生

2024-04-04 13:35:09 來源:網絡整理

李斯本閭巷佈衣,少時以上蔡鄉吏謀生,但觀鄉廡廁鼠與倉鼠有悟,從而開掛人生:棄楚西投強秦,以呂不韋門客入仕,三十餘年,助嬴政一統六國、建立帝制;身為相國,貴為三公、通侯,操生殺大權,卻被一宦官以謀反罪下獄,身具五刑,腰斬於咸陽市。李斯死,秦朝旋即滅亡。



一介士子的成敗,乃至一個帝國的興亡,竟戲劇性地歸因於一種動物:老鼠!所謂成者老鼠,敗也老鼠,司馬遷寫來雖有小點兒誇張,也絕非無稽之談。醜陋的老鼠,帶給瞭李斯什麼,竟讓李斯的際遇、大秦的命運一切改變?



青年李斯是無聊而苦悶的,但好在他有一個哲人的好腦袋。他觀察吏舍中的老鼠,深感同病相憐:吃屎喝尿,人犬相擾,總是驚恐逃躥!他入身倉庫,看見倉鼠生活兩重天,不由身心震憾:吃積粟,住大屋,無人犬之憂。



於是李斯腦洞大開:廁鼠不肖嗎?倉鼠賢嗎?不就所處的平臺不同嗎!自此,他決定要過上倉鼠的生活,並開始瞭積極有為的人生:

首先,投身名師荀子門下,習帝王之術。

其次,審時度勢,投身強秦。楚王不足事,關東六國太菜,秦王欲吞六國,建功立業非秦不可。

第三,依附秦相呂不韋,出任郎。入秦之時,莊襄王嬴子楚剛死,呂不韋一手遮天,李斯求為跟班,好在呂不韋識貨,給瞭他個郎官,雖不大,也算仕秦瞭。

第四,搭上秦王嬴政,以“得時無怠”勉勵少年秦王效法先祖穆公、孝公,成“萬世一時之帝業,為天下一統”;並獻上“因瑕釁而遂忍之”的策略。於是嬴政拜其為長史,實現瞭由私門向客卿、由廁鼠向倉鼠的華麗轉身。而且呂不韋倒臺,李斯卻成為親信;嫪毐既除,李斯卻以《諫逐客疏》名震天下。其政治智慧與手腕一一顯露,官兒越幹越大,最終成為國相。

我們不得不承認,有著鄉吏的幹練、有瞭六藝浸淫的帝王之術、有瞭列國的遊歷,勤於思索的李斯不斷把“鼠論”加以升華,抓住一切機會躋身更大的平臺,竭力施展平生所學以擢取富貴利祿,是積極有位、奮發向上的,客觀上推動瞭歷史車輪。

其對業師荀子所作的告別辭,在下年少時讀此文也曾熱血沸騰,至今讀來仍振耳發瞆:

處卑賤之位而計不為者,此禽鹿(獸)視肉,人面而能強行者耳。故詬莫大於卑賤,而悲莫甚於窮困。久處卑賤之位,困苦之地,非世而惡利,自讬(托)於無為,此非士之情也。(《史記·李斯列傳》)

但是,秦始皇隕落沙丘,作為秦始皇代言人、能一手立太子的李斯,又為何淪為魚肉、腰斬於市呢?

李斯廢相下獄之前,是一直有機會殺掉趙高、廢黜胡亥而拔亂反正的。因為他是丞相,而且兒子盡娶秦公主、女兒盡嫁秦公子。在趙高誘胡亥自閉於禁中、屠殺秦公族之前,李斯動手都不太晚,而且名正言順、得道多助。但無論怎麼幹,李斯位不過三公、爵不過通侯(王翦、蒙武及諸公子皆無尺寸之封喲),所以是廡倉坑死瞭李斯這個老倉鼠!

比如,沙丘之變中,身為唯一輔國大臣的李斯,為何會聽命於趙高呢?

斯奉主之詔,聽天之命,何慮之可定也?


人臣各守其職而已矣。君其勿復言,將令斯得罪。


(《史記·李斯列傳》)

李斯當時在趙高、胡亥面前是強勢的,殺趙高、囚胡亥、發遺詔,扶蘇、蒙恬、蒙毅上位,秦帝國如能糾正濫用民力後傳至數十世並非不可能。但出身市儈的機巧侫宦趙高戳中瞭他的痛處:扶蘇即位,蒙恬必為相,於李斯何益?況且秦國慣例,將相既免,無一善終!貪戀積粟、大廡的李斯,忘記瞭一個哲人的基本常識:身處弱勢即敢威脅自己的人,才是最現實的威脅!

又比如,胡亥聽趙高,修定坐株法誅殺大臣、諸公子,享樂幽閉於禁中不聽朝政後,李斯聞訊趙高以其長子三川守李由不擊吳廣軍為由,構陷李斯勾結陳勝吳廣,已經開始上書彈駭趙高。既已劍拔弩張,何必等趙高反擊?趙高、胡亥已天怒人怨,僅趙高裡外蹦噠,掌握皇帝禦璽有多大用呢,外廷全由李斯掌握著呢!

二世已前信趙高,恐李斯殺之,乃私告趙高。(《史記·李斯列傳》)

關鍵還是李斯怕易瞭胡亥,爵位仍處於不確定之中!


二世三年冬,李斯父子出獄赴法場。司馬遷極為高明,寫下一個情節:

顧謂其中子曰:“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,豈可得乎?”遂父子相哭,而夷三族。(《史記·李斯列傳》)

李斯的“鼠論”沒錯,錯的是秦始皇是廡倉而胡亥不是,而且死於積粟是倉鼠的宿命!所謂“貪夫徇財,烈士徇名,誇者死權”是也(賈誼《服鳥賦》)。爵祿權位原本積粟,讓青、中年李斯積極有為建功立業,又讓老年李斯迷失心智、因小失大,令人撫卷噓噓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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